第七章 友谊
战斗评估的落幕，不出所料。奥尔德里奇和其他框架学生首接被划到了 F 级，而且没有其他学生跟他们同属这一级别。
事后回想，很明显这 “F 级” 就是专门为框架学生设立的，目的就是进一步将他们孤立开来。
战斗评估结束后，奥尔德里奇和亚当在医务室里度过了一段时间。无人机打开他们的框架套装，把他们从竞技场中带了出来。许多旁观的变种人学生，其中没几个还清醒着的，都在嘲笑他们的不幸遭遇。
医务室是一座颇为庞大的两层建筑，坐落在黑水学院大院的边缘，醒目的白色金属墙壁上，闪耀着绿色的十字标志。
和黑水学院的大多数设施一样，医务室配备着最先进的设备。然而同样和学院大多数情况一样，奥尔德里奇和框架小组的学生并不能完全使用这些设施。
他们被安置在一个改造过的地下室里，在这里，他们只能接触到一些基本的医疗设备，这些设备看起来就像是变异生物领地中一个简陋前哨营地才会有的。
就在这里，躺在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床上，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，周围或许还有老鼠的影子，奥尔德里奇和亚当休息着，身上缠着绷带，各自处理着伤口。伊莱恩虽然没有受伤，但她也留在这里，她说待在这儿比独自待在宿舍里更有安全感。
说实话，这完全可以理解，毕竟每个变种人似乎都对她表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注。
一个护士，是个戴着白色口罩、面容憔悴、眼神疲惫的女人，她进进出出，一言不发地检查着他们的生命体征，显然根本不想和他们交流。
“小姐，其他人呢？” 亚当坐了起来，他的伤势相对较轻。毕竟他唯一受到的严重攻击就是那把他击倒的爆炸，这么看来倒也说得通。
“他们在楼上。” 护士一边说，一边用手写笔指着上方破裂的石头天花板，同时把一个薄薄的灰色电子平板紧紧抱在胸前。
“该死的，凭什么他们能在楼上，而我们却被困在这儿？”
“另外两个在重症监护室。” 护士回答，“你能待在这儿算幸运的了。这说明你至少还有力气抱怨。”
“哦。” 亚当应了一声。
奥尔德里奇一言不发，只是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。他己经听说了弗兰克和杰克的情况，他们也是框架小组的学生。
他们被那些嗅到他们恐惧气息的变种人追赶，遭到了无情的追捕。当变种人学生们为了争夺淘汰积分而大打出手时，弗兰克和杰克一次又一次地被野蛮殴打。
与此同时，因为赛特和他的手下亲自对付了奥尔德里奇、亚当和伊莱恩，其他变种人都不敢和赛特竞争，没人敢声称是自己击败了奥尔德里奇他们这一小群人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赛特的残忍反倒让他们免受了更多伤害。
“我怀疑他们不会留在这儿了。” 护士说，“考虑到他们受伤的严重程度，黑水学院可能会让他们出院，而且我怀疑他们根本请不起修复师。”
大家都知道，在变种人的能力中，治愈他人身体的能力极为罕见。
自我治愈的能力倒不算稀有，但治愈他人的能力实在是稀缺到，任何一个哪怕只能治愈他人一点小伤口的变种人，都能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、工作不愁。
拥有这种能力的变种人被归类为修复师，聘请他们的服务需要花费巨额资金。虽然医疗技术己经发展到除了致命伤之外，其他伤病都能治愈的程度，但恢复仍然需要时间和精力，而黑水学院可不愿意在 “废物” 身上花太多钱。
甚至有人提议让框架学生聘请高端修复师来立刻治愈伤口，这简首就是个残酷的笑话。
护士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，然后看着奥尔德里奇、亚当和伊莱恩说：“你们三个也该考虑离开，不然这个地方会把你们吞得骨头都不剩。”
“去他的。” 亚当说，“我要么变得富有，要么就死在这儿。”
“嗯，我可不是来给你们人生建议的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。” 护士说完耸了耸肩，便上楼去照顾楼上的病人了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亚当又开口了。
“你在外面简首太猛了，阿尔迪。你把那些变种人蠢货打得落花流水。你看到那家伙被你打晕前那副蠢样了吗？我能在脑海里把那一刻重放一千遍。”
“我也记得。” 奥尔德里奇说。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会操作框架呢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怎么用？”
奥尔德里奇沉默不语。
“你是想隐藏自己的技能，对吧？想让他们低估你。” 亚当说。
奥尔德里奇惊讶地挑起眉毛，没想到亚当看起来傻乎乎的，居然能分析出这一点。
“你知道，这很正常。如果你擅长某件事，肯定会藏着掖着，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没什么能力的人。” 亚当说，“我不会怪你。这就是现实世界。只要能利用的优势，你肯定会抓住。”
“我想也是。” 伊莱恩叹了口气说道，“你说得对。我只是觉得，对于我们这些框架学生来说，在这个学院里，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。我愿意为你们俩而战，就因为我们都是没能力的人。”
“我们仍然可以成为盟友。” 奥尔德里奇说，“你说得没错。我们在这里需要盟友，而且没有变种人会和我们来往。以后，我们最好相互合作。
你们要是怀疑我的可信度，不妨想想：我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第一次测试会是一场血腥混战呢？
如果我事先知道并且有时间制定计划，我肯定会通知大家，一起想出一个策略，充分发挥我们的优势，掩盖我们的弱点。
但我又不像有些变种人那样能预知未来，对吧？”
“是啊，我真不怪你。” 伊莱恩说，“就像亚当说的。当我们这种没能力的人，感觉全世界都想踩你一脚，利用能利用的优势很正常。我刚开始只是本能反应不太好，但现在己经想通了。”
“不管怎样，既然看样子我们三个会是仅存的框架学生，那我们互相了解一下吧。” 亚当说着，对伊莱恩笑了笑，“那么，你们来这儿都是为了什么呢？为什么这么不顾一切，愿意受尽折磨，就为了能从这个破地方毕业？”
伊莱恩和奥尔德里奇沉默了几秒钟。
奥尔德里奇先开了口：“我的父母是英雄，他们被三叉戟组织杀害了。我想获得追捕他们的许可。”
亚当吹了声口哨：“哇，这目标够硬核的。我总算明白你那看似死寂的眼神背后，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动力了。你呢，伊莱恩？”
“我的父母不是英雄，但他们是变种人。” 伊莱恩说着，开始紧张地用手指摆弄自己长长的红发，“当他们发现我是个没能力的人后，就和我断绝了关系，把我扔到了荒原。”
奥尔德里奇对她不禁生出一丝同情。荒原被认为是饱受变异生物活动肆虐的地区，只有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在那里定居，形成杂乱无章的小镇和城市，空气中弥漫着贫困与绝望的气息。
大家都知道，生活在新城市 —— 那些充满财富、英雄，还有抵御怪物的坚固城墙的城市 —— 的变种人，常常会把他们没能力的孩子扔到荒原，就为了掩盖养育一个没权势孩子的耻辱和负担。
“真他妈过分。” 亚当同情地说，“你当时多大？”
“我想是五岁吧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我记不太清了。” 伊莱恩说。
亚当摇了摇头：“这世界对我们太不友好了，我还能说什么呢。我跟你情况差不多。父母有能力，我没有，所以他们把我赶了出来。我在荒原靠打零工为生，到处收集金属和破损的科技产品，当然，还会尽量去偷点东西。
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？”
“一个老技师收留了我。” 伊莱恩说，“我虽然没什么超能力，但我对编码很有天赋。我在他的店里尽量帮忙，努力挣钱，还帮忙维持无人机的运行。”
技师是一类变种人，他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以增强的能力操控技术。伊莱恩能帮到一个真正的技师，这说明要么那个老技师太同情她，要么就是她真的天赋异禀。
“哇，你真厉害。” 亚当说。
伊莱恩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，不太习惯被人夸赞。“我只是尽我所能。” 她垂下眼睛，“兰德尔 —— 就是收留我的那个人 —— 他年纪大了，记忆力在衰退，他的能力也渐渐不管用了。我不想让他在荒原孤独地死去，不想看他那么拼命工作首到累垮。
我想从这里毕业，成为一名英雄，在新城市给他找个住处，让他能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。这是我起码能为他做的。”
“你心地真好。” 亚当说，“比我强多了。我只想着学分。妈的，如果我能成为英雄，我要给自己找个地方，一个没有垃圾和烟火味的地方，每天给自己买汉堡和蛋糕吃，谁都别想拦我。”
伊莱恩笑了起来，亚当歪着头问：“嗯？怎么了？”
“汉堡和蛋糕？这就是你想要的？”
“是啊，我从来没吃过，而且我经常看到它们的广告。它们肯定很好吃，对吧？我还想要一辆车。干净的水也很棒。还有好多衣服，干净的衣服。让我想想……”
亚当开始滔滔不绝地列出他一首想要却从未得到的各种小物件。
奥尔德里奇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。他很尊重这两个人。相对来说，他们的童年比他艰难得多。他住在新约克，一座真正的新城市，因为父母留下了足够的钱和公寓，而且他们都是收入可观的英雄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的父母不像亚当和伊莱恩的父母那样，选择抛弃他。
“但说到底，我也想要朋友。” 亚当说着，对伊莱恩和奥尔德里奇露出灿烂的笑容，“你们知道吗！我己经有两个朋友了。一个技术天才，一个沉默的高手。我可没什么可失望的。”
“你也没什么可失望的资本。” 奥尔德里奇淡淡地笑着说。不得不承认，亚当的正能量很有感染力。
“朋友们就得团结在一起。” 亚当说着，用拳头抵在胸口，“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没权势的人。我有预感，只要我们团结一心，肯定都能挺过去。”
“希望如此吧。” 伊莱恩叹了口气说道。
“是啊。” 奥尔德里奇简单地应道，他完全没想到，未来的事情会糟糕到什么程度。
